“知识。”他轻声道。
“什么？”
“知识。我要你们用手中的魔法知识进行交换。”
拉克希尔的眼睛里闪烁着迷茫，“对不起......我不是很懂......”
“知识，书籍......我们的目的是这些。”
“那你们......”
“当然了，我们付出的东西，知识或者魔法造物，看价值而定。”
“那真是太好了！”拉克希尔拍了拍桌子，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请恕我实在好奇，为什么你们只想要这些普通的书呢？”
“你想不到么？”
“嗯......如果您从东方带来的魔法道具质量很高的话，这些书籍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质量自然不必担心。你只要试试我带来的茶就好了......”
罗丹微微抬起头，思考了片刻，问道，“你怎么看待【魔法】的。”
“怎么看待？”
拉克希尔有些摸不着头脑，“用知识创造规则，用魔力引导现实——说是这么说......”
“答案不是就在这里面么？”
“啊？可这只是笼统的说法吧？”
“笼统吗？对于法师来说，知识就是一切，这不是常识么？还是说这边的人们有了新的理论？”
“不，这点是一样的。但是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这不就像是小孩子的理想一样么，魔法说到底就是用来保护，生产......还有，唔......”拉克希尔犹豫了一下，“争斗。”
“这只是怎么使用魔法而已吧，和我说的完全对不上哦。”
“是！我当然明白！”拉克希尔看着面前少年平静的神色，紧握着拳头，涨红了脸说道，“可是这不就是魔法存在的意义么。”
他像是不服输一样，补充道：
“还有强者可以做出根本难以理解的事情，帝国的大魔法师可以奴役人类根本战胜不了的魔物，教国可以探查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这些呢，这些已经完全脱离了知识的范畴了吧，只有超越人类的存在才能做到，这些根本就是神迹了吧！”
这样就能称为神迹了么？
“这些东西，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都只是普通的技能而已。这是罗丹藏下的半句话。
“......”
罗丹嘲弄的语气让拉克希尔不由地生出一丝怒气，他反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才叫魔法？”
“魔法么？”罗丹饶有兴趣地看着拉克希尔略显偏执的脸庞，把问题丢了回去，“你知道魔力的来源么？”
“......”
“你知道为什么低阶和高阶的强化术之间的区别不仅仅在于魔力量的高低么？”
“——不知道......”
“你知道元素，”
罗丹的手心冒出一团安静燃烧的青色火焰，它随即变成蓝色、橙色。随着罗丹手指的律动，像融化一样变成一滩流水，接着凝结成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块，再之后四散开去，变成嘶嘶作响的闪电，最后“哗”得一声变成一团旋风，激得拉克希尔睁不开眼。
“元素的变化和魔力的关系么？”
“——不知道......”
拉克希尔只觉得难以呼吸，他熟悉却无法理解的事物就发生在眼前。面前那个人在扰动元素时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绝不是所见到的场景太过于恶心的缘故，而是那种元素回应魔力时，空气的震动和其中缓慢增强的压力。
“这不是很可笑么？如果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像一个蠢笨的使用者一样使用魔力，如同黑箱一样关注两端，也太小看魔法师的意义了。”
拉克希尔张了张嘴，罗丹没有管他，自顾自说下去。
“如果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世界上就没人能了解魔法了啊。”
“要做到这种事情，想要更加靠近一点永恒的边缘，看得更加清楚一点，只有获得更多的知识，魔法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么？”
“这......是这样么？”
“不过你有一句话的说的没错——超越人类的存在——知识就是去引导人类超越自身的东西。”
“而魔法注定是要和永恒为伍的。”
“那，”拉克希尔犹豫了一下，用力咬着嘴唇，似乎做了重大的决定，“那这边也要求......一半用知识作为交换！”
“呵呵哈哈哈哈！”罗丹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身子往前探了探，仔细盯着拉克希尔干瘦的脸颊，“那可是非常不公正的交易啊！我看起来很像蠢人么？”
“不......当然不是......我能感觉到您在魔法上的造诣。”
“不！这才是不！你根本感觉不到！”
罗丹轻轻抬了抬眼，如果说之前他像一只收敛着的黑猫，低着头任由摆弄，现在的眼神无疑就是一只冷冽的渡鸦，一边注视着目标一边亮起利爪。
“【白洞】！”
他伸出手，一个耀眼的光点出现在手心，它出现的一瞬间，整个房间就失去了颜色，并非“黯然失色”那样比喻性质的说法，而是像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强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事物的轮廓一下子全部消失，除了纯粹的白色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永续光的光源也消失不见。
书架、桌子、椅子、墙壁、面前的拉克希尔都在这一瞬间扭曲了起来，就像是爱德华·蒙克创作的《呐喊》之中的场景一样，如果再多持续一秒钟，这些模糊了的物质立马就会像被橡皮擦擦去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下一个瞬间，罗丹便握住了这个光点，让它消失在掌心，房间里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闪烁的永续光，积了一些灰尘的书柜和上面横七竖八放着的书籍，面前桌子上的茶罐......一切都回复了正常，就像是时间轴跳过了刚刚那奇怪的几秒，除了怔住的拉克希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呆呆地坐着，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落下，像条小溪，过了半晌，面前的一切才逐渐恢复了色彩，像是用粗糙的蜡笔随意涂鸦。
他干巴巴地道：“那，那是什么？”
“一个小魔法。”
“我感觉我的灵魂都要它挤出身体了。”他喃喃道。
“那你感觉错了。”
拉克希尔张了张嘴，这一刻的沉默似乎完全击垮了这个在工作了近20年的魔法师工会工会长，让他推翻了一切对自己的评价，在此之前，无论是在魔法的学习上还是工会的管理工作上，拉克希尔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缺少才华但是足够努力的人，他也心安理得的把这种自以为客观的自我评价当成自我满足。
这一刹，在空气中乱涌的魔力和那种整个人迷失在强光中，恍若隔世的感觉把之前的旧世界撕了个粉碎，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魔法的一角，这位大人之前所说的，关于永恒的一瞬间。
“我......”拉克希尔脸上露出不知道是颓唐还是崇拜的神色，恭敬地低着头，“今后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办事。”
说完，他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轻松了十岁。
罗丹满意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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